鱼初月:“……”我竟无言以对。
“快走!”景春明踩着猫步,牵着茂学,急急向后撤去。
鱼初月跟在他身后。
一墙之隔,便有金殿。
只听那金光甬道之上,处处传来女子们惊恐的怪叫声。鱼初月略一脑补,便觉牙酸——这些人,个个顶着骷髅脸而不自知,以为自己是怪物群里唯一一个瑟瑟发抖的正常人,每个人都被吓得半死,同时也把别人吓个半死。
“你那些没破戒的师兄弟呢?”鱼初月问。
景春明摊了摊手:“破戒变了骷髅的,丑而不自知,就像大师兄一样,一直念清心经,防止一错再错。至于没破戒的师兄弟们……”
他指了指身后被女骷髅撞得‘砰砰’直响的木门,道:“你想想,这女鬼要是跑到外面,看到一个面目正常的和尚,不得疯一样缠上去。没破戒的师兄弟们,自然也只能不断诵经阻挡这些东西,以及抵挡那毒香的影响。”
鱼初月明白了。
所以无论破戒还是没破戒的佛修们,都没有选择,只能不分日夜坐在原地诵经。
而迷乱的凡人们几乎已全数破戒,变成了这白日像人,夜里是鬼的东西,自然也不再需要饮食。
这也是鱼初月一开始便疑惑的问题——无量天已沦陷了这么多天,凡人们的膳食由谁来负责?
如今,情况已大致明朗了。
三个人在夹道中穿行,景春明时不时便得捉起茂学来嗅上一嗅,不知情的人看见,还以为这年轻和尚有什么怪癖。
一墙之隔的外面,高高低低的诵经声合成了一股奇异的旋律,响彻耳际。间或还夹杂着痴缠声、吓破胆的怪叫声,种种声色融合在一起,让整个氛围变得极为诡秘。
时不时地,鱼初月脑海里便会浮起当初被瑶月占据身躯时,自己曾在魔域看到过的一处色彩浓重的壁画。
单论场景的话,这二者其实风马牛不相及。
那壁画画的是欢喜地狱,欲与死亡交织,种种不堪,超出想象。
明烈的色泽绘在壁上,以橙、红、深蓝为主色,美之极,恶之极。
壁画正中是火刑献祭,身穿袈裟的佛者被缚在火刑柱上,张口仰天,神色痛苦。周遭却密布着举止不堪入目的男女,以‘卍’字型铺开。欲与杀戮并存,血与火焰共沉沦。
壁画无声,但立在那一方浓厚色泽之下,耳畔却仿佛响彻着奇异的音调,既让人恶心欲呕,又能勾起心底最深处的种种隐秘。
壁画的下方,却是一只青面獠牙的恐怖恶鬼,恶鬼的色调是阴暗的深青色,它大张着鬼口正对上方的欢喜地狱,唇角像蛇口一般撕裂到耳后,仿佛一口就能将整座欢喜地狱吞入腹中。
那时,魔主伽伽罗极力引诱,想与瑶月双修。可惜瑶月心中有‘大业’,只想撩他,并不与他更近一步。
那日只在壁画下待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,但那些画面带给鱼初月的冲击是巨大的、颠覆的,久久难以回神。
此刻望着眼前这条简易的砖石夹道,不知为何,鱼初月的脑海里竟频频唤起了当时的记忆。
魔主曾说,那壁画是什么失传大阵,禁欲与破灭的极致,在壁画下交和,如冰与火二重奏,再加上献祭、死亡、梵音与魔欲,可登极乐。
她正凝神思索时,忽然听见隔墙之外,传来一个极清正呆板的声音——
“再要这般,休怪我不客气了!”
声音里带着喘意,极力抑制的同时,亦有些忍无可忍。
颇为耳熟的男声。
“来呀,来呀……”是女子的痴缠声。
男声怒道:“自重!”
鱼初月猛然想了起来。
这是朱颜师姐的道侣,白景龙的声音。
鱼初月:“……哪里可以出去?”
景春明连连摇头:“每日都会有修士误入无量天,没办法,顾不过来的。茂学的事情不能暴露,否则我们都会陷入危险!”
鱼初月眯了眯眼睛:“方才你便支支吾吾不肯正面回答我,为何不让茂学帮助旁人解毒。景和尚,你到底在搞什么!”
“回去再给你说!快走,那木门顶不住的!”
“外面那个人必须救。”鱼初月坚持道。
白景龙为何会在这里,答案一目了然——崔败假借朱颜的身份出来,白景龙定是担心自家道侣,于是偷偷跟来了。
若是让白景龙出了事,回头可没办法向朱颜交待。
鱼初月望了望左右,双手在夹道的壁上一撑,蹭蹭蹭就爬了上去,骑在墙头。
“鱼猴子!”景春明颤着嗓子唤。
鱼初月没理他,低头一看,便见底下被绿骷髅缠住的人果然是白景龙。
这个正直的老好人大约还不知道缠在他身边的是个什么东西。
他用一条布带绑住了眼睛,横着剑鞘,将凑到身上的女子不断弹开。
这个女子自己衣裳不整,身体露着半边,白景龙没办法说服她穿上衣裳,只能自己蒙上眼睛不看。
也幸好白景龙为人刻板得很,坚决没让自己与这陌生女子有任何肢体接触,是以没被那骷髅身上的蚀骨之毒沾到。
只见白景龙憋红了脸,自己也被香毒折腾得不轻,咬着牙强忍,大声呵斥那女骷髅:“别再过来了,我是有道侣的人,别逼我对你动手!”
看着都替他难受得要命。
“白师兄!”鱼初月在墙头上冲他喊道,“你摘了蒙眼的布,就会好受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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